《空中新梦》
鲁迅先生坐在C919的舷窗旁,望着窗外翻涌的云海,手中的钢笔在笔记本上微微颤抖。他从未想过,自己竟能在有生之年,乘着中国人自己造的大飞机,翱翔于九天之上。
"这机舱,比北平的茶馆还要宽敞!"他推了推圆框眼镜,镜片上倒映着舱内柔和的灯光。座椅像一片片舒展的荷叶,载着百余名乘客,却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。空姐推着餐车款款而来,那笑容比绍兴的黄酒还要醉人。
飞机轻轻一震,开始滑行。鲁迅下意识抓紧扶手,却见邻座的老者正悠然自得地品着龙井。"先生莫慌,这C919稳当着呢!"老者笑道,"咱们自己的大飞机,比那外国的还要舒坦!"
引擎轰鸣,飞机腾空而起。鲁迅望着窗外渐渐变小的城市轮廓,不禁想起当年在日本留学时,第一次见到飞机的震撼。那时的中国,连一辆自行车都造不出来,更遑论这翱翔九天的钢铁雄鹰。
"先生请看,"老者指着前方显示屏上的飞行数据,"这C919用了最先进的复合材料,机翼设计独一无二,连发动机都是咱们自己研制的!"鲁迅凑近细看,只见那屏幕上跳动的数字,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民族的崛起。
空姐送来餐食,竟是地道的绍兴菜。鲁迅夹起一筷梅干菜扣肉,入口即化,恍如回到了故乡。"这飞机上的饭菜,比北平大饭店的还要可口!"他感叹道。
舷窗外,夕阳将云海染成金色。鲁迅忽然想起《狂人日记》中的那句话:"救救孩子..."如今的孩子,再不用像他当年那样,坐着摇摇晃晃的马车,颠簸数月才能到达远方。他们可以乘着这银色的巨龙,一日千里,去追逐自己的梦想。
飞机开始下降,鲁迅望着渐渐清晰的地面,心中涌起一股暖流。这C919,不正是他毕生追求的"新青年"的化身吗?它承载着一个民族的希望,冲破云霄,向着更广阔的天空翱翔。
"这飞机,真好!"鲁迅合上笔记本,喃喃自语。邻座的老者会心一笑:"是啊,咱们的中国,真好!"
《铁龙行》
我总疑心这银色的长蛇是吃梦的怪物。午后三时的阳光斜斜切进车厢,时速表的红针颤巍巍指在三百零七上,倒教我想起少年时坐夜航船,艄公篙子一点,乌篷便滑进浓得化不开的夜色里。那时船板上结着霜,我蜷在蓝印花布被里听水声,船家笑我:"不可与言。"
玻璃窗外的江南正被撕成碎片。青瓦白墙的老宅子才露个影,转眼就成了稻田里浮动的金箔。前日过绍兴站时,月台上立着铁皮箱似的自动贩售机,红彤彤的饮料罐排成队列,倒比当年咸亨酒店的曲尺柜台还要齐整些。
对座的大学生忽然举起块发光的板子,那上头竟显出我《狂人日记》的段落来。他拇指在玻璃上飞快地划,像庙会上捏面人的师傅,把"吃人"二字搓成了细长的面条。后头戴绒线帽的老妇举着黑匣子对准窗外,稻田便在她掌心疯长,我分明看见闰土躲在稻穗后面,还是紫铜色的圆脸,只是手里捏的不再是钢叉,倒像截会发光的短棍。
车过徐州时天色暗了。全车厢的人忽然都往耳朵里塞白色的小甲虫,眼睛盯着掌心方寸之地。这场景原是见过的——孔乙己弯着腰教伙计茴香豆的四种写法时,满店的人不也这般模样?只是他们嘴角不再淌着轻蔑的笑,倒显出几分庄重来。斜前方的姑娘突然噗嗤笑出声,她的指甲盖上跳着会动的图画,倒比《社戏》里无常的鬼脸还要鲜活三分。
卖盒饭的小推车轱辘轱辘碾过地毯,塑料饭盒摞得比《祝福》里鲁四老爷家的年糕还高。穿藏青制服的乘务员眉眼像极了阿长,只是她腕上缠着会发光的细镯子,报站名的声音像浸过蜜的藕丝。我数着窗外掠过的电线杆,它们排着队向后退去,像极了当年仙台医专里解剖室的骨架。
长江在暮色里翻起肚皮时,车厢顶的电子屏忽然跳出"北京南站"四个红字。这距离若是放在《故乡》里,怕是要走上大半个月。我摸摸中山装内袋,那张蓝磁卡片硬邦邦的,倒比社戏的戏票还轻巧。邻座的老先生突然开口:"您这长衫..."话没说完,他腕子上的铁盒子突然唱起《二泉映月》,惊得他慌忙去捂,那调子却从指缝里漏出来,在车厢顶棚上撞出回音。
《驭风行》
暮色四合时,我在北平的胡同里遇见这匹铁马。车灯如炬,照得青砖墙上的苔藓泛着冷光,倒像是民国八年解剖课上的无影灯,把人的五脏六腑都照得通明。
穿灰蓝制服的年轻人掀开车门,说这叫"比亚迪汉"。我摸着真皮座椅上的菱格纹路,忽然想起绍兴老宅里母亲纳的千层底。那年月布鞋踩着石板路,何曾想过钢铁铸的坐骑竟能吞风饮电?车窗外的霓虹把夜幕割成碎片,倒比《狂人日记》里那轮吃人的月亮还要锋利三分。
电动机的嗡鸣在脊梁上爬,这铁马跑起来竟比黄包车夫的喘息还安静。我盯着中控屏上跳动的能量流,忽然笑出声来——当年写《阿Q正传》,总说精神胜利法可笑,哪知百年后真有人把石油这等"洋大人的血"换作自家造的电流。仪表盘上汉字明灭,倒比上海租界里那些蝌蚪似的洋文看着熨帖。
"零百加速三秒九。"司机的声音混着空调暖风灌进耳朵。我想起在日本看解剖时教授的德国怀表,银链子垂在白大褂前晃啊晃的。如今这时辰计量,竟比当年切脉问诊还要精准。后视镜里掠过的高楼像极了未庄的牌坊,只是这玻璃幕墙映着的,不再是阿Q癞疮头上的月光。
忽然瞥见挡风玻璃映着自己的脸,皱纹里嵌着霓虹的残影。这铁马肚子里装着七十二伏的刀片电池,倒比《药》里的人血馒头更烫手。只是如今这剂药,终于是我们自己的方子,自己的火候了。雨刮器扫过时,我恍惚看见秋瑾就义的菜市口,满地梧桐叶都化作了充电桩的影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