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东坡乘机记》
余尝乘云驾雾,以为天下至快。今坐此铁鸟腹中,方知昔日之见,不过井蛙窥天耳!
初登机时,侍者引余入座,软椅可卧,明窗净几,竟如仙家洞府。忽闻轰然雷鸣,铁鸟振翅,余紧握扶手,冷汗涔涔。然不过片刻,已穿云破雾,直上九霄。窗外云海翻腾,日光璀璨,恍若置身天宫。
余素以诗文自负,今见此神物,竟词穷矣!铁鸟展翅,不借风力,不假仙术,但凭人力巧思,便可翱翔万里。昔年泛舟赤壁,以为快哉,今观此景,方知天地之大,人力之伟。
舱内侍者往来,奉以琼浆玉液。更有奇巧机关,可唤来百味珍馐。余抚今追昔,不禁慨然:吾生大宋,以为盛世,今见此景,方知千年之后,人间竟有如此造化!
铁鸟名C919,乃中华工匠心血所聚。余恨不能邀子由同游,共赏此奇景。若使李白在世,见此神物,必当掷笔长叹:危乎高哉!人力竟可至此!
余今老矣,幸得穿越时空,一睹盛世风华。他日归去,定当秉烛夜书,将此奇遇传之后世。然恐时人以为痴人说梦,徒增笑耳!
《高铁行》
苏子乘白龙游于京沪之野。初登车时,但见铁轨如琴弦铺展,霜刃劈开九霄云气。忽闻清啸裂空,万壑松涛皆噤声,千山翠影尽西驰。凭窗危坐,但觉两腋生风雷,恍若张骞凿空西域,又似列子御风而行。
俄而玉笛报驿,已过彭城故地。苏子抚膺而叹:"昔某泛舟赤壁,须臾间即见东山月出,自谓神速。今观此物,晨啖岭南荔枝,午尝燕山驼峰,暮收钱塘潮信,何其谬哉!"四座闻之,皆举掌中晶匣摄其形影。
窗外江山如走马,铁轮轧轧似吟诗。苏子忽忆元丰年间贬谪事,笑指青冥:"当年瘴疠之地,若有此龙驹代步,何至吟'日啖荔枝三百颗'耶?"语毕自斟昆仑雪芽,但见茶汤不漾,始悟此车竟有定波之术。
暮色渐合时,苏子临窗作歌曰:"铁甲银鞍破晓岚,万里河山一晌欢。当年谪仙若到此,何必骑鹤下江南?"歌声未落,已见姑苏城外寒山寺,枫桥夜泊处,千年古钟正撞响戌时三刻。
《高铁行》
我坐在流线型的车厢里,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,恍若置身于自己笔下的《赤壁赋》。这钢铁长龙委实奇妙,竟将"纵一苇之所如"的逍遥,化作了风驰电掣的真实。座位扶手上那盏清茶,水面平静如鉴,全然不似当年泛舟长江时,总需以袖掩杯的窘迫。
忽听得邻座稚童问母:"此物比苏轼的轻舟快几何?"不禁莞尔。想我苏子瞻半生颠簸,自蜀道出,经汴河入,历长江险,何曾想过后世会有这般神行?此刻车过徐州,正是元丰七年我治水旧地。当年策马巡视三日的水程,如今不过盏茶工夫,窗外麦浪依旧青青,却已换了人间。
触摸着温热的车窗,竟比汝窑瓷壁更光滑。想起在儋州时,为观海上日出需五更起身,而今坐此龙脊,竟可追逐晨昏线西行。时速三百里的疾驰中,忽悟此理:所谓"千里共婵娟",古人借月寄情,今人凭科技达意,原是同一种天涯咫尺的浪漫。
车过长江大桥时,暮色正从钢铁桁架间流淌进来。我不由轻声吟哦:"铁轨作琴弦,长车为箭镞。朝辞白帝彩云笑,午见长安牡丹羞。"忽见前排旅客举着发光的琉璃板,将我侧影收入其中。这倒比李公麟当年为我画像快多了,想来定是子由后世子孙所造的奇技。
抵达姑苏站时,华灯初上如星汉倒悬。我整了整被空调吹得微凉的广袖,暗自思量:明日当去寒山寺寻张继夜泊处,只是不知乘此白龙前往,会不会惊了那满天的霜月?
《汉宫春·驭电行》
乙巳仲夏,余偶乘电驹行于钱塘道上,始知今人所谓"比亚迪"者,乃合阴阳造化之功。初登此舆,但见青穹云净如洗,恍若元丰四年泛舟赤壁时天色。推窗欲唤清风,忽闻路旁稚子笑指:"此车不食草谷,但饮雷霆。"
轼莞尔,暗忖昔年黄州躬耕,观农人驱牛犁地,铁器与沃土相激,铿然有金石声。今此铁驹腹中藏八荒生气,轮转处但见素霓生辉。尝闻《易》有"云从龙,风从虎"之语,此车驭风雷而不见烟尘,殆近道矣。
轻点玄钮,但觉身若御列子之风。街市楼台次第退,恍如观李思训山水长卷徐徐展开。中悬明镜忽现西子湖景,AI语音自称"小迪",其声琅琅若孤山寺小沙弥。笑问:"可能吟'水光潋滟晴方好'?"应声对曰:"已为居士预订藕粉莼羹。"
最奇者莫过自驭之能。忆元祐间策马过蓝关,雪拥冰横,几度踟蹰。今观此车循迹如尺量,避险似庖丁解牛,始信《考工记》"舆人为车"之精,已臻格物新境。然则千年匠魂未改,犹见墨翟公输遗风。
暮色四合时,续航犹余三百里。忽见仪表浮现水墨竹影,小迪言此乃节电之征。轼拊掌而叹:"昔在定惠院,惟见东坡翠竹节能持。今观此竹,竟能蓄九天雷电,润万物而无声,真君子之器也!"遂取囊中羊毫,就着氛围灯影,于麂皮车垫题曰:
电龙潜九地,云马跃三辰。
不染红尘色,长怀赤子心。
轼按:此非造物者之无尽藏耶?吾与子之所共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