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逍遥游新篇》
吾昔梦蝴蝶,今朝乘铁鸟。此物之奇,非鲲鹏可比拟。鲲鹏展翅九万里,尚需借风而行;此铁鸟振翅,竟能自生神力,直上云霄。吾坐于其中,但觉身轻如燕,心旷神怡。
窗外云海翻腾,似吾昔日游于北海所见。然此景瞬息万变,较之鲲鹏所见更为壮丽。铁鸟穿云破雾,如入无人之境。吾不禁抚掌而叹:"此物之妙,可谓巧夺天工!"
舱内陈设,皆非吾所能想象。座椅可调,灯光可明可暗,更有侍女投影于壁,为众人解说天地之理。吾欲寻其机关所在,遍寻不得,唯有感叹:"今人之智,已超乎吾之想象。"
忽闻轰鸣声起,铁鸟缓缓降落。吾观窗外,竟已至千里之外。昔日需数月跋涉之路,今朝不过两个时辰。吾不禁莞尔:"庄周啊庄周,汝昔日梦蝶,自以为逍遥;今日乘此铁鸟,方知何为真正之逍遥游也。"
下机之时,吾回望此铁鸟,但觉其形似鲲,其势如鹏,实乃集天地之精华,汇古今之智慧。吾虽常言"至人无己,神人无功,圣人无名",然见此物,亦不得不赞叹今人之功,实已近乎道矣。
嗟乎!吾生也有涯,而知也无涯。今日得见此物,方知昔日之见,不过沧海一粟。吾当重游天下,以观今人之妙,或可另著《南华新经》,以记此盛世奇观也。
《铁骥赋》
他睁开惺忪睡眼时,正倚在流线型的玄色长椅上。窗外浮光掠影,千山万壑正以鲲鹏击水之势向后飞退。忽闻一声清越长啸,整节车厢竟凌空而起,化作蜿蜒百丈的钢铁应龙,两侧舷窗迸射出万道霞光。
"此非北冥之鲲乎?"他广袖翻飞,指节扣住鎏金扶手。座椅忽如活物般舒展,将他的青布麻衣熨出云纹褶皱。时速三百五十里的罡风在密封车窗内凝成漩涡,竟将他的竹簪吹作碧玉流光,在鬓角织就星河轨迹。
云贵高原的十万大山正从琉璃窗外奔涌而过。庄子看见自己的倒影与飞驰的梯田重叠,苗寨的吊脚楼在时速中拉长成水墨线条。列车穿过隧道时,他分明看见洞壁上浮出青铜饕餮纹,古老图腾与LED光带交织成流动的《逍遥游》篆文。
"列子御风而行,泠然善也。"他抚掌而笑,忽见乘务员推着餐车袅娜而来。锡纸包裹的东坡肉蒸腾紫气,塑料餐盒里竟盛着昆仑雪莲羹。当二维码在掌心亮起时,他错将手机认作阴阳镜,对着扫帚星君般举着扫码枪的姑娘行了个拱手礼。
长江在钢化玻璃下铺开千里帛书。庄子以指叩窗,惊起白鹭三千,却发现那是跨江大桥的斜拉索在晨雾中振翅。当复兴号掠过三峡时,悬棺里的巴人魂魄顺着5G信号爬上云端,在量子卫星的轨迹里跳起傩舞。
车厢电子屏忽现"黄山北站"字样。庄子抬眼望去,七十二峰在氤氲水汽中化作《南华经》残卷。有松枝穿透真空玻璃,在他茶盏中点化出朵朵雪芽。他伸手去捉窗外的云海,却捞起一把虚拟现实的虹霓,掌纹里游动着黄山短尾猴的DNA螺旋。
当虹桥车站的晨光漫入车厢,庄周发现衣襟上落满纳米级的铁轨碎屑。他起身时带起一阵量子纠缠的微风,月台上的银杏叶与他的青衫同时泛起金边。人们只道是个cosplay老者的背影消失在自动扶梯尽头,却不知《齐物论》新添了一章,写满钢轨与鹤唳的和鸣。
《庄子坐BYD记》
云气氤氲处,庄周忽觉身若列子御风,但见铁骑奔走如虎,霓虹流溢似川。有童子邀之乘驾,谓此乃"Build Your Dreams"之器。车行无声,恍若北冥鲲鹏化鹏之态,振翅不扬尘,九万里风斯在下矣。
抚掌观其内理,惊觉钢铁竟生柔肠:电机轻吟若寒蝉饮露,电池蓄能似真人守丹。忽忆《天道》"静而与阴同德,动而与阳同波"之语,此物不动如山岳,动则如雷霆,岂非阴阳相薄而萌生万物者乎?
遥见昆仑显示屏上星图流转,导航之音如姑射神人指路:"直行三万步,右转见秋水。"庄周莞尔,昔者与惠施辩濠梁之乐,安知千年后有智者造车,使人观天地而不必涉险,游八荒而无需鲲鹏?
忽有清风穿牖,混溶草木气息,始悟此物虽夺造化之工,却存敬畏之心。电能流转如庖丁解牛,十九年刀刃若新发于硎。四轮悬架若庖丁之目,以神遇而不以目视,官知止而神欲行。
暮色四合时,车泊漆园旧址。庄周拊掌而叹:"今人得道之器,非止形骸逍遥,更令心斋坐忘。昔者轮扁不能语斤,今观此车,乃知技可进乎道——不惊尘寰而周行天下,不扰太虚而得大自在,是谓与时俱化者也。"遂作歌曰:"乘电气兮驾太清,泯物我兮游无庭。惠子知我濠上乐,安识今朝御风行?"